朝着那个似乎人畜无害的孩童。
姜飞鸟惊愕,下意识传音:“老师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?”
黄牙老头并未做答,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之色,盯着那个瓷娃娃。
一个叫做张福生的孩童真是巧合么?
他不动声色的抚着腕表,悄然朝向那谪仙般少女怀中的小男孩。
与此同时。
张福生心头感慨,不愧是从大雷音寺匾额中浸润而出的菩提念,简直强大到过分!
不同于寻常精神念头,菩提念,是为真正的佛陀正念,别的不说,至少在‘普渡众生这件事情上,效果好的出奇!
啧啧,佛门就是好,一言不合就能将人给度化、皈依不过。
他隐隐约约间,似乎察觉到取【如来天位】的真正方法了。
同样需要一起或者更多的‘天命事件’。
“佛祖降生之日,东南西北各走七步,一手指天,一手触地,言日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张福生心头低语,是如此,也不只是如此。
佛祖成为佛祖,是在菩提树下禅定四十九日,终证大道,成就【世尊】。
或许,这两件事都需要自己去做但麻烦的是,四十九日,如今已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,四十九日之后,早已超过了二月九!
张福生心绪辗转着,在动用菩提念后,自身正在无限逼近于未知所在的如来天位,甚至关于该如何端坐那天位,都已在自然而然的明悟,但正因如此,他心头才苦涩。
难。
菩提树下四十九日就罢了,最重要的是降诞之时,四方走七步,指天由触地自己还怎么能降生呢?
思绪辗转间,张福生凝视着匍匐在地的天人,感受到有很多道恐怖目光,从天穹外落了下来,显然,诸神祇已洞察见这里的小变故,在瞩目,在俯瞰。
他便只是轻叹一声,轻轻拍了拍阮玉兔的手,后者心领神会,松开手,任由瓷娃娃跳落在地上。
“起来吧。”
在李修缘、崔玲珑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瓷娃娃平静的对着匍匐的老人诵声,后者果断站起,双手合十,低垂头颅:“我佛慈悲!”
一众来自曼荼罗系的佛教徒步步后退着,那身缠六欲天女的大和尚毛骨悚然,他再蠢,此刻也反应过来——抓到鱼了。
抓到一条真正的‘大鱼’了!
可问题是,这条鱼,他们根本制不住!
天上神祇目光越落越多。
瓷娃娃垂着眼睑,轻叹一声,知道难以再躲藏下去了,于是平和道:“我自高天之上而来。”
崔玲珑、李修缘色变,黄牙老头和姜飞鸟对视了一眼,天上垂落的神灵目光变的炽烈!
高天之上?
高天会?
天穹之上,天穹之外。
孔神通微微端正了身,目光晦涩,是某个高天之上的成员吗?
祂挑了挑眉头,一旁的诸神都在议论纷纷,探讨那个神秘高天会的事情。
高天会之事,诸神都有所耳闻。
“一个隐秘组织,但却从不遮掩自己的存在,其中成员是谜,来历似乎很大,有一位自称天尊者坐镇。”
满头白发的大神通者低语:“且勘天司推演过模糊消息,高天之上,是高天会的更上一级,如今似有其中核心成员真正现身?”
另一位神祇开口:“等到天碑解析部分,可以容许尊者入境后,我们便立刻去擒拿那小孩儿。”
孔神通、老牛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说话之人。
旋而,祂们聆听见那重阳天地中,自称来自高天之上的瓷娃娃在继续言语。
地上。
张福生声音脆朗,平和道:“我不为难你们,我要你们去转告重阳市内的所有教派。”
“我会在十日之后降诞于人间,也是在十日之后,我希望诸教诸派都来见我,就将在重阳的执政大楼。”
曼荼罗系的教徒们面面相觑,李修缘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来十日之后降诞??
什么玩意??
张福生也不管他们听懂或听不懂,自顾自的继续道:“在我降诞前的这十日,此八百里之地,当是净土。”
“八百里间,不许有杀伐之事,不许有生灵枉死。”
“这是我的旨意。”
众人茫然,面面相觑,唯有已至虔至诚的老人做礼:“本应如是。”
“慈悲,慈悲。”张福生一叹,而后向前走去,围在此的教徒们不自觉的分开,让出一条路来。
崔玲珑怔住,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孩童,从人群中走过,一步又一步,缓慢而平稳,一直走到远处的祭坛。
陈道岭艰难抬头,疑惑的看向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,小男孩宝相庄严,将手抚在陈道岭的额上却瞧见他走来,踩在虚空上,如踩着一级又一级的虚无阶梯,直到临近自己,高过自己。
“凡虔诚者,必有来路,必有去处。”
他的掌心发出淡淡佛光,菩提念流淌而出,顷刻之间,便已为陈道岭愈尽伤势,甚至塑造出‘罗汉骨!
陈道岭愕然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便看到男孩转身,一步步走回来处,落在如谪仙般的少女身旁。
“几位与我有缘,曾经同行一段路。”
张福生温和笑道:“不若再同行一程,朝城中去?”
黄牙老头神色凝重至极,眼下突兀发生的这一幕太过诡异了,且最关键的是,他尝试动用腕表,测量这个小孩儿身上的时间粒子波动一无所获。
对方身上似乎朦胧着淡淡的雾,根本测算不了,也无从得知此张福生,究竟是不是那个张福生。
几人都没有反驳。
在佛教徒们心惊胆颤的注视中,五人跟在那个晶莹剔透的瓷娃娃身后,向重阳市走去,入城时,瓷娃娃开口,声音回荡在八百里方圆,如同在下达旨意。
“我来自高天之上,也自灵山而来。”
浩瀚音荡起,重阳市中忽的寂了寂,很多道强横意志腾起,一道道目光扫落而来。
大音回荡,执政大楼里,胡忠礼、李国权等人走到窗边,极目远眺,才离开地下管道的林东西、陈语雀则抬起头,聆听忽起的大音。
至于地下,躲藏在密室中的洪天宝也骤然睁眼。
高天之上…灵山??
那道稚嫩的大音还在回荡:“十日后,我会于此城中降诞、出生,那将是我的诞日。”
“于是,在我降诞前的十日,八百里内,禁绝杀伐,不可见血光。
一道道目光落来,有天人级存在眯眼,想要试探,虚空中落下巨大掌印,黄牙老头色变,做好了出手准备,要护持住身旁的徒弟,但便此时。
行走在前的孩童合十着双手,抬起了头,静静凝视天上坠下的巨大掌印他道:“我将宽恕每一个苍生的三次罪过,这是慈悲。”
巨大掌印在平静、稚嫩的声音中,忽的烟消云散,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。
那位天人不信邪,第二次出手,在虚空中接引来三灾中的风灾,赑风吹来,所过之处一些高楼在化作烟尘,孩童开口:“你便到此为止,不可越过。”
能吹散天人身魂的赑风,竟就在孩童身前打着转儿,再吹不进半点!
“一些物因你而毁,此是第二桩罪,教而不改,施行又一次攻伐的手段,这是你第三桩罪。”
“无回头之心,无慈悲之意,即第四桩罪。”
张福生清朗、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方圆八百里:“但我仍然给你悔过的机会,我问你,是否愿意忏悔自己曾经的罪孽?”
那位出手试探的天人冷哼了一声,旋而隐匿了下去,但便是此时。
在姜飞鸟、崔玲珑惊悚的目光中,在许多强横意志凝重的注视下,瓷娃娃第三次叹息,他闭眼,再睁眼,眼中却恍若璀璨着两盏大日金灯!
”为罪者,罪在天地,不在你。”
“既然无法渡出苦海,我便允你从未出生,也就不曾来到无边苦海当中。”
说话间。
张福生眼中映照出道道因果,追溯至那个天人的所在,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,他伸手,指掌顺着因果追溯而去,却并不曾将那位天人镇杀,只是怜悯的叹了一声慈悲。
而后。
张福生手掌一抚,精准的从那位天人身上的诸多因果之中,找到了他‘出生’、‘诞生’的那条因果。
生生抽离、剥出。
没有了出生、诞生的【因】,自然也就随之没了【存在】、【活着】的果。
在很多目光沉默的注视下,一位第三衰的天人,悄无声息的被‘擦除了,就好像从未存在过,也从未活过。
偌大的重阳市陷入死寂,原本静静俯瞰着此地的天外诸神几都色变。
“那是什么手段?!”有神灵惊声原本面色平静的孔神通也紧紧的蹙着眉头:“是因果之道…此人摘走了那个天人的出生之因,存在之果便也随之崩塌!”
诸神面面相觑,连那位大神通者层面的白发老人都色变了。
因果之道,是世间最为玄妙的道之一,能与之媲美的,或许唯有时光。
时光妙而又妙,因果玄而又玄。
两者都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事物!
与此同时,重阳天地中。
瓷娃娃宝相庄严,双手合十着,一步又一步继续朝前走,没有异象,没有天光,没有梵音。
他在一整座城市的沉默中,走到了这座城市的最中心。
身后五人,也便都如此行来。
而后。
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,瓷娃娃盘坐而下,慈悲开口:“一如我之所言,十日之后,我将会降诞。”
“彼时,八百里内,诸教诸派当来观我降诞,也是那一日,此地当为净土。”
“慈悲,慈悲。”
他轻诵,轻叹,而后在无数人的不解、惊愕当中——瓷娃娃坐化了。
没错。
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坐化、圆寂了。
他先是枯萎,而后干裂,最终解离成一捧尘埃和泥。
尘泥飘落在地上,聚成一小堆,其中竟在发芽,长出了一粒小树苗。
风一吹,树苗便高一分,粗壮一分,又一吹,就更高、更粗壮一分树苗中氤氲着淡淡的佛光,树身纹理上流淌有浓郁的佛性和佛韵,观见树苗的人,脑海中便不自觉的冒出两个字来—“菩提。”
那是菩提树。
天地沉寂。
死寂间,一道又一道目光,落在了菩提小树之前,正懵逼站着的几人。
黄牙老头嘴角抽了抽:“这是将我们架在火上烤啊越来越多的目光落了下来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便是要将你们架在火上烤。”
神境,天界云海之上。
张福生端坐在大雷音寺的寺门之前,微微吐了口浊气,身形极为暗淡。
方才的种种行止,看似云淡风轻,消耗可大的吓人!
强行摘离一位天人的出生之因,几乎让张福生力竭了但他不得不这么做。
他是在‘做试验’。
他要知道,出生之因究竟能否成功剥离,进而才能剥离掉自己的出生之因,圆寂、入灭、坐化!
当然。
圆寂、入灭、坐化的,只是自己的肉身体魄,化作尘泥,飘临在地,至于自身的精神意志、真灵魂魄?
那可还好着呢!
至于菩提树苗…那是真的菩提树苗。
张福生侧目,看向大雷音寺门前的一株古老菩提,树身无有异象,只是透着浩瀚的清净韵味,仅此而已。
却也足矣。
外界的树苗,便是他以触虚之能,摘下来的一片菩提树叶,再将之强行炼假还真。
这几乎让自己精神枯竭死去!
但到底成功了。
这是一个极大胆的尝试,让自我肉身入灭,剥夺掉自我的出生之因,再栽种下菩提树,如此,张福生才能历经【降诞】、【菩提树下四十九日】这两重必不可缺的天命事件!
至于如果失败了这么办?
问题不大。
不过是再更改片刻前的过去而已,再想其他的办法罢了。
而且,成功了。
“至于你们张福生的意志借助那一株小小的菩提树苗,观察着被无数天人乃至神祇凝视的几人,他故意的。
黄牙老头和叫做姜飞鸟的少女,来历很神秘,因果模糊一片,看不清晰,崔玲珑则还好,但那个李修缘……
又是灵山遗人,又叫做这个名,再加上自己频繁遭遇旧世生灵的特殊体质,张福生很难不多想。
他便想要看看,这几人,究竟是个什么情况—至于现在。
“我将于十日之后降诞,但怎么降诞,从谁而生?”
张福生呢喃自语,目光中透着深沉的晦涩光。
他在思索,在考虑,在斟酌。
最终有了一个极其大胆、放肆的想法。
“神话故事里,佛祖曾被孔雀吞下腹中,然后破体而出,于是,孔雀便被尊为【佛母】。”张福生呢喃自语:“但佛祖是佛祖,我是我—我即便真要去做一做佛祖,也是先为我,再为佛祖。”
“自然不可能全走佛祖的老路。”
“所以…”
他咳嗽着,悄然起身,悄然降临在神境中的人间层,降临在那个叫做娲国的王朝中。
他走到皇宫,走到那座名为【娲宫】的巨大殿堂之内,看向【娲】的塑像。
“你是谁?!”有看守者呵斥。
张福生并未理会,走到被供奉了四千六百年的神像前,手中浮现出爻杯。
他掷下爻杯,一如当初向【太清】求问。
“借您之身,诞我之形。”
张福生轻诵,连连投下九个爻杯,得到的便是九个圣杯。
有风吹来,娲的神像幽幽暗暗,明灭不定。
祂竟答应了。
张福生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,双手合十,朝着娲的神像,恭恭敬敬的一拜。
“娘娘在上。” 隐秘买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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